妈妈班
被家庭医生确诊怀孕后,我参加了Hamilton市政府主办的免费prenatal class——中国人叫它“妈妈班”,一周一次。注册后领到一本书《Let’s grow a health baby》,书里详细写有怀孕、生产和产后每个阶段注意事项,如何饮食及运动。
进了妈妈班,先签到,挑个位子坐下,然后听public nurse讲解,内容每次不同,但都与怀孕,生产,新生儿相关。记得谈到辐射问题,public nurse说,根据她们的研究,用电脑无妨,只是不要久坐,不要压迫腹部;微波炉和手机却有辐射,尽量不用。与国内不同,这边没有孕妇买防辐射衣服,也无人提及此事。妈妈班鼓励孕妇的配偶参加。建议配偶们了解胎儿发育情况,多分担家务并照顾孕妇情绪;并演示生产阵痛时配偶们应怎样搂抱和按摩产妇,帮助减轻痛苦。发给我们的书里,就有一章是专门写给准爸爸的。
public nurse讲解一两小时后,大家一起吃餐点。妈妈们边吃边聊天,交流交流妈妈经,逗逗小baby——baby生下后满六个月,妈妈和baby会收到一份包装精美的礼物,表示毕业。吃饱喝够再聊足,每个妈妈签名领取10加币购物券和两张公交车票回家。此外,妈妈们可以免费领取prenatal vitamin,挑选别人捐赠的baby衣服鞋帽,偶尔还可以领取牛奶。
加拿大有很多prenatal class,内容大同小异,提供的东西有所不同,Ontario省与 Alberta省就有很多区别。譬如在Alberta省参加的妈妈班,baby满三个月后,妈妈就不能再去。值得一提的是Ontario省专门给teenagers准备的妈妈班——即给未婚妈妈和少女妈妈提供服务。据说相关组织不仅会给这些teenagers提供经济和知识帮助,还会帮助她们联系生产后孩子的收养;如果她们决定自己抚养,政府会给她们更多资助,譬如,她们读大学可申请贷款,所得款项是普通人的两倍,而一半以上不用归还。总之,她们在这儿不会受到歧视,相反会得到更多呵护。
采樱桃
加拿大冬季漫长,令人厌烦;然而夏秋两季,绿草茵茵,红枫片片,无论去哪,都能饱览美景,心旷神怡;而且水果丰收,品种繁多,可以大快朵颐。在Ontario省,农场还会做广告,号召大家去采摘,有苹果,草莓,葡萄,樱桃……进农场前买个筐,进去随便吃,然后采满一筐带回家。用加拿大人的话说,是Lots of Fun.
2006年夏天,我怀孕三个多月,孕吐消失,胃口大开,出奇地爱吃樱桃。彼时樱桃刚上市,价格贵得吓死人。老公说:“咱们去农场,吃个痛快!”正巧 E.D.Smith农场在做采樱桃的广告,我们与几个朋友说起,大家纷纷响应,都说没采过,要去尝尝鲜。于是,周末早晨,一行七人开着两辆破车,兴高采烈出发了。抵达农场,发现门口排队有上海南京路那么长。一位急性子朋友开始跳脚:“这要等到什么时候?!强烈建议,转移战场。”另一位朋友则附和:“附近有小农场,没有做广告,也许人少,我们去碰碰运气。”意见统一后,重新出发,左转右转,当真找到一个不知名的樱桃园,门口只有卖筐人。众人大喜下车,掏钱买筐。因为两人须买一个筐,我们买了三个,每个$20。
入场后放眼四望,只见绿树成荫,枝头累累,樱桃红艳艳;树下已有不少人采摘,也有人爬上梯子在树稍寻觅,地上则掉满了熟透的樱桃。朋友们早已欢呼着奔入林内,我也赶紧加入大部队。采摘伊始,樱桃全被忙碌的手送进嘴巴;待嘴唇全成桃色时,筐子才发挥作用。——在加拿大,果树不用农药,所以水果擦擦即可享用。我环顾四周,发现采摘者多来自别国,加拿大本地人较少。所谓“熟悉的地方没有风景”,我想本地人从小采到大,已经不稀罕,只有外来者觉得新奇;而加拿大劳动力昂贵,农场若全部雇人采摘,得不偿失,所以会有这种号召群众现采现买的活动。
后来家庭医生告诉我,樱桃营养丰富,可以多吃;农场空气新鲜,可以常去。不过饱餐了那次樱桃之后,那个夏天我就对它免疫了。
Mom to Mom Sale
在Hamilton市上妈妈班时,听妈妈们谈及Mom to Mom Sale,即:每年春秋两季,妈妈们集中到一起,将不再需要的孩子家具,衣物,玩具,书本等等转卖给其他妈妈。因为孩子长得快,所以物品没怎么使用,而价格非常低廉。Sale地点一般在教堂,售者交钱租借房间案桌摆放物品,买者交付$1入场费,据说所得款项会被捐赠给需要的机构,用以造福公民。
得知这一信息时,已是秋末,我立即上网搜索,看能否赶上末班车。很幸运,那个周日就有一次大型的Sale。听说买者众多,人满为患,价廉物美的东西会被先入场的抢购一空。所以周日一早,把老公揪出被窝,随便吃点东西就出发了。老公边开车边抱怨:“去这么早干什么?谁周末起这么早啊?要不是看在宝宝面子上,哼……!”
7:10分到教堂,乖乖,停车场停满了车,入口处排了两个长队,已经看不见头和尾。老公见此情景,吐吐舌头,不再发表高论。我先下车排队,发现队列内几乎都是女人,或者腹部微挺,或者大腹便便,或者怀里抱一个,或者背上背一个。老公泊好车走过来,笑着说,这是妈妈大赶集,壮观!
终于等到8点,开始入场。两层楼,八九个房间,每个房间三四个“妈妈”小贩。老公眼尖,看到一婴儿床,仿佛全新,标价$30——在沃尔玛原价$150。我随口问:“能不能再便宜点?”卖床的胖妈妈和蔼可亲,很爽快地说,$15拿去吧。哇!一降就是半价,赶紧掏钱,买了;随后花$45买了原价$170的婴儿音乐秋千;还有婴儿澡盆、背带、包毯……共计耗费不到$20,满载而归。老公赞叹:“这个活动不错,以后可以常来。”遗憾的是后来搬家到Edmonton,就没有这种活动了。
加拿大人送礼
说到加拿大人送礼,不能不提起我的两位tutor(语言指导老师)。Hamilton市一个叫SISO的机构介绍新移民和自愿做tutor的本地白人认识,每周见面两次,每次两小时,一对一交谈,帮助提高语言。因为申请的移民比tutor多,等待的时间一般长达6个月至一年。
申请后约8个月,SISO内负责此事的Liz与Lorraine——两位亲切友善的热心人——介绍我认识了Pat。Pat六十多岁,是一位修女,慈眉善目,谨慎内敛。她学识渊博,可惜身体不好,认识半年后,她膝关节做手术,中断指导三个月。Liz就介绍我认识了June,June的学生回国探亲,所以我们有了两个月的师生缘。June七十多岁,已晋升为曾曾祖母,但精神矍铄,豁达乐观,一打开话茬就如黄河之水天上来,滔滔不绝。
June最后一次指导我时,送给我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里面有一张贺卡,写有恭喜怀孕与祝愿幸福的话语;贺卡下是一件可爱的白色婴儿毛衣和配套的小帽子。其时我没有准备礼物给她,很是过意不去。后来更过意不去的是:当得知我要离开,June,Pat,Liz和Lorraine一起请我吃饭,并送我一张每人都写有祝福语的卡片,内夹沃尔玛的购物卡,说是给宝宝买需要的物品。当我要付饭钱时,四人坚辞不让,只叮嘱我保持联系,记得发宝宝的照片。应该说,这四位女士是我加拿大生活最温馨的记忆。
刚搬到Edmonton时,我与老公举目无亲,也没有朋友,所以生孩子没人探视,也没有亲朋送礼。然而老公的公司送给我们一张沃尔玛的购物卡,同样附一张卡片,上有老公办公室里每位同事的恭喜之辞。
据我观察,在加拿大,送礼必然要附卡片,写贺辞,所以一到节日,卖贺卡的店里挤满了人;如果不知道对方需要什么,购物卡是送礼很好的选择——几乎每个商店都有购物卡出售,金额不等;此外收礼时一定当即看礼物,同时表示欣喜与感谢,并且打开贺卡,最好大声读出祝福语。
生产实录
预产期前两天,凌晨2:00,我在疼痛中醒来。老公也被我哼唧声惊醒,慌慌张张问,要生啦?我说,不知道,痛得厉害。他赶紧计时,阵痛大概7、8分钟一次,说快了,去医院吧。两人穿衣下床,带上准备好的包裹,匆忙出门。还没走到门口,“哗啦”,羊水奔涌而出,我吓一跳,大叫一声,老公一把搂住我,说快了快了,这是好事!赶紧下楼、上车、出发。
因为是晚上,直接到医院emergency,把健康卡出示给前台,我就被推车推进待产室。护士进来,要了OB给我的表格,在我腹部放上监听胎儿心跳与测阵痛频率的仪器。此时阵痛每6分钟一次,胎儿心跳128/分钟。护士说,baby还在睡觉呢。问我对麻醉药有什么要求,我说用epidural anesthesia(即国内说的无痛分娩)。护士说得等宫口开到四厘米之后用,于是检查,已开6厘米,赶快去叫麻醉师。她回来时带了一个空可乐罐,在我肚子周围砰砰有声地敲。嘴里念念有词:Wake up, baby! Wake up, baby! 我心想,这是搞什么玩意? 她说,如果用了epidural ,baby会更加sleepy, 不利生产,所以要弄醒他。敲了几分钟,baby心跳未变,看样子还在睡。我已忍不住疼痛,要求用麻醉。护士再看宫口,已开8厘米。赶快把我推进产室,说用麻醉药来不及了,就要生了。天啊,当时真想哭。
老公也进了产室——在加拿大,生产时允许并鼓励亲人陪同。护士先给我输液——帮助产后恶露排出。这时我感觉有东西压迫后腰,疼痛无法忍受,老公紧握我的手,按压我的后背,帮助减轻痛苦。那天值班的OB此时进来,看看情况,说可以push了。护士给我氧气罩,然后喊:breathe——deep breathe—— hold—— push。这时又进来两名护士(是等着检查baby处理脐带的),也加入了喊push的行列,喊声颇具节奏,仿佛唱歌,让我不知不觉照着做。Push了十几分钟,在我觉得筋疲力尽,快要死掉时,听到OB说,stop pushing! 一个沉甸甸的小东西被放在我的肚子上。老公激动地紧握我的手,说,出来了出来了。那时是凌晨5:35。
OB让老公剪脐带,然后处理我的伤口。孩子被两个护士抱到一旁吸羊水,擦净,处理脐带,检查器官,在脚脖套上标明身份的小环,再称体重,量身长头围,同时让老公拍照。如果带有摄像机,还可以拍摄生产全程。这时听到OB及护士们说恭喜,孩子很健康;称赞我勇敢,配合很好。接着护士扶我上推车,把打包好的孩子放在我怀里,我就被推入了产后休息室。
休息室里有卫生间及淋浴室,这里鼓励产后洗澡。入乡随俗,我休息了几小时,也洗了个澡。我想国内禁止产后洗澡,是因为很多地方屋里没有暖气,怕洗后着凉,那也是有道理的。每隔三四小时,我和孩子就被检查一次,如体温和血压。护士还查看我流血情况,给我止痛药,给孩子洗澡,换尿布。问我和老公有没有找好的儿科医生,我们说没有,她们就推荐了一位,当时正在医院值班,很快就来了,给孩子做全身检查,然后约好两周后再去见一次。如果是开刀,则产后住院两到三天;因为我是顺产,产后观察了24小时,医院就让我们回家了。
艰难第一月
儿子在殷殷期盼中来临,也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忙乱。父母不能来加帮忙,老公只有四天假在家照顾,而加国没有请保姆的习俗——与做保姆相比,人们更愿去打工,不仅薪酬多,而且有福利。当然,若极有钱,能付高薪给保姆,那另当别论,一般家庭是付不起的。凡此种种,使得我的“月子”十分艰难。
老公清晨离开,傍晚回来,一进家门即换衣入厨房,忙碌晚上及第二天的食物;吃完饭,洗碗,洗衣服,给儿子洗澡,换尿布,自己洗嗽……很快就晚上十一二点,总是累得不行,一沾枕头就呼过去了。
小东西则白天黑夜不分,一到晚上双眼圆睁精神抖擞,这一抖就抖到凌晨二三点,放他到床上,哭声震九霄。怕影响老公睡眠及第二天上班,我只能抱着他晃悠,从房间晃到厨房,再从厨房晃到客厅,晃得胳膊麻木,头昏眼花,他才慢慢睡去。也曾下决心调整他的睡眠时间,白天不让他睡久,喊他,摇他,揪他鼻子,给他洗脸,甚至洗澡……可任你怎么拨弄,他就是不睁眼。有时弄急了,他闭眼大哭,哭后接着睡。坚持了几天,他的作息时间没有调整,我却累得半死。我对老公抱怨怎么生了这样一个稀奇儿子,在澡盆里还能熟睡?!老公哈哈笑:“儿子有个性,像我。好!”晕,这叫有个性?!
白天十个小时,只有我与小东西在家,原本想补觉,然而要起床弄吃弄喝,否则没有奶水。常常一切折腾完,刚躺到床上有点睡意,儿子又哭了,要喝奶换尿布……那日子,只有心力交瘁可以形容。有一次,儿子一直哭一直哭,怎么弄都不停;我又急又累,冷汗直冒,双手发软;他在怀里还猛蹬腿,头向前冲,冲到桌角,大哭几声突然没了声音;吓得我魂飞魄散,摸摸他鼻息尚存,无法判断是睡着还是昏晕;赶紧拨老公电话,手却一个劲发抖……天啊,那份恐惧和无助,这辈子不想再体会!老公飞车赶回,打电话咨询健康热线,指点说观察二十四小时再决定是否送医院。谢天谢地,儿子醒后一切正常。
满月那天,老公拥住我,叹息说:“这一月过得真像一年。什么叫相依为命,现在算真正体会。老婆你辛苦了。”我的鼻子忽然泛酸,眼睛再也承受不了眼泪的湿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