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婚物语(6):爸爸去哪了?

六、爸爸去哪了？


这是一个周末的傍晚，五岁的丹妮坐在沙发上，自己一个人玩跳棋。
她左手拿着红色棋子，走出一步四连跳。然后得意道：我好厉害吧？
随后，右手取过一枚黑色棋子，走出一步五连跳。然后嘻笑道：我更厉害吧？
话音未落，突听“叭”的一声，棋盘掉落在地，玻璃棋子在地面上蹦蹦跳跳，客厅里哗啦啦响成一片。
“妈妈――――”丹妮跑向妈妈，声音里满是惊恐：“不得了了，妈妈―――”
 “怎么啦？丹妮？”妈妈正站在高高的电工梯上，给客厅换电灯泡。
 “太可怕了。你快看那边！看到没？”
妈妈顺着丹妮手指的方向看了看，然后对丹妮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是啊，好可怕。
她从楼梯上下来，拉着战战兢兢的丹妮，来到了茶几面前。
只听“嗖”地一声，一支苍蝇拍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随后便是“叭”的一声，一只蟑螂在茶几边上翻了个身，跌落到茶几下。 “你妈妈命苦吧，什么都要自己做。”妈妈苦笑着对丹妮说：“换灯泡，打蟑螂，这类事本来是应该你爸爸做的。但他总是不在家。”
“爸爸去哪了？”
“他去忙校友会的事去了。”
“能赚钱吗？”
“赚个鬼！浪费无数时间精力，还要贴进去一些钱。”
“那他这是为什么呢？”
“是啊。为什么呢？” 这是２００８年初夏，丹妮妈妈写在日记中的一段对话。丹妮问的问题，也正是她想问的。
那个时候，Ｙ先生和几个热心校友一起，正在筹建首届武汉大学江西校友联谊会。 “这并不容易，”多年以后，Ｙ先生忆起这段往事，对师弟说：“如果你愿意，你可以把自己想像成一个幸运儿，你从布店里扯来一块红布，写上武汉大学４个字，然后爬上一个石墩，用力挥几挥，校友们就从四面八方赶来，聚拢在这面大旗下，成语‘一呼百应’，说的就是这样。”
“但这完全是异想天开。” 当年，武大在赣校友，常来常往的，只有以法学院校友为主体的十几人。其它人都在人所不知的地方，独来独往。要组建校友联谊会，第一步，也是最困难的一步，就是要把散落在全省各地的校友找出来。 那个时候，丹妮妈妈经常听到Ｙ先生在给陌生人打电话－－－
“喂，你好！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武大中文系８５级的Ｙ先生。受几位师兄委托，我准备编印武大江西校友通讯录。听说您是武大校友，请问您是哪一级哪个专业的？现在在哪个单位――――” “叭”地一声，对方把电话挂了。 Ｙ先生脸上顿时红一阵白一阵，一回头，发现妻子正用疑惑的眼光看着他。 “我真的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她在娘家抱怨道：“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做这个？为什么是他来做？太浪费时间精力了，他自己的公司，几年下来一分钱不赚。他应该多费点心思在自己的公司上。” 一天晚上，他们两口子在赣江边散步，谈起了这个话题。 “我特别喜欢这么一段话，”他对她说：“所以，我把它用在ＱＱ签名上。” “这段话就是：鱼的生活，河知道；鸟的心思，风知道。” “大学时代，我不太与同学老乡来往，连高中同班同学聚会，也很少参加。我喜欢独处静思，对我而言，彼时最大的享受，是在风和日丽的午后，携一卷西方文史名著，到珞珈山上找一石凳坐下来，一页一页细细品读，从中汲取智慧和力量。” “很多人看我平时嘻嘻哈哈，认为我善于与人打交道，这种看法或许是正确的，我好像是有这方面特长，”他对她解释道：“但事实上我一点也不喜欢和人打交道。本质上，我是一个喜欢享受内心孤独的人。” “如果我大学一毕业，就分进一家好单位，然后按部就班，混吃等死，那我可能一直会是从前的我。但是，正如人们常说的：人生的每一步都不会白走。这么多年，走过这么多地方，见过那么多荒谬之士，听过那么多可笑之人，我越来越觉得：和有趣的人在一起，生活才更有意义。” “珞珈山是一座有灵气的山，那里出来的人，虽然不一定比别人强，但至少和别人不一样。他们中的很多人－－比如我经常和你说到的这几位校友，不管是位高权重的徐师兄，还是其它几位－－他们都非常有趣。对吧？” 她听了，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武大人确实有一种独特的气质，几个不同学校的毕业生在一起，我一眼就能认出：哪个是武大的。我从来不反对你投身这种公益事业，我只是觉得，你在这件事上浪费的时间太多了。” “是吗？”他笑了笑：“英国哲学家罗素说过：你能在浪费时间中获得乐趣，就不是在浪费时间。” “好吧。随你吧。”她大度地表态：“只要你开心就好。” 从那以后，１０多年过去了，在众多热心校友的共同努力下，武汉大学江西校友会，成为了武汉大学江西校友共同的精神家园。与此同时，Ｙ先生还与复旦大学张会长、厦门大学盛秘书长等人一起，为９８５名校的未婚校友们建起了一个温馨的家：９８５名校江西校友鹊桥群。此外，还和大连理工、华科、天大、吉大等几所名校的秘书长一起，建起了９８５欢天喜地组。经常忙的像特郎普，却乐此不疲。 但是，这引起了丹妮的警惕。她已经长大了。
一天，她语重心长地对妈妈说：“我经常听他压低声音在房间给人打电话，会不会是给外面的女人打电话？”
“外面的女人？这怎么可能？你爸爸又老，又难看，又没钱，谁会喜欢他？哈哈哈哈”
“不!你千万不要掉以轻心。某某同学的爸爸，长得更难看，但后来变成了坏爸爸。初一的时候，这个同学专门悬赏１０００块押岁钱，想请男同学和他一起去打他爸爸。”
“好吧。那你去和你爸爸谈一谈。嘻嘻” 一天晚上，Ｙ先生正在厨房对着抽油烟机抽烟，女儿丹妮走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老爸，我要和你谈一谈。”丹妮语重心长地说：“老妈最近看到一句名人名言，觉得这句话就是专门为你写的。所以，老妈把它记在日记本上了。” “这句名人名言是这样说的：有的人具有对他人十分有益的品质，但这一品质对他自己没有任何益处。” “除了老妈，任何人也不可能像她这样，支持你做这些所谓的公益事业。她说：只要你开心就好。” “但是，她也要我来给你敲一下警钟。你可以搞鹊桥会，但千万不能找小三。听到没？”
Ｙ先生正要作答，丹妮突然惊恐地跳了起来：哇－－－！
“怎么啦？”
“你看！蟑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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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叶旋，男，1989年毕业于武汉大学中文系，先后在工厂、酒店、证券、电视、出版、高校、广告、央媒、上市民企等十多个行当供职。

　　现为武汉大学江西校友会秘书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