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拿大熊孩子育儿

爸爸|瓦西利斯·亚历克萨基斯

2020-1-3 02:30|发布者: 山哥|查看: 141|评论: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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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在文森树林的树荫下,我正在安静地读报纸,突然传来了一个小孩儿的声音:“你要过来玩球吗?”这是一个差不多七岁大的小男孩儿,金黄的头发卷卷的。“哦,”我犹豫了一下说,“其实我并不太想踢球。”“那太可惜了。 ... ...
在文森树林的树荫下,我正在安静地读报纸,突然传来了一个小孩儿的声音:

“你要过来玩球吗?”

这是一个差不多七岁大的小男孩儿,金黄的头发卷卷的。

“哦,”我犹豫了一下说,“其实我并不太想踢球。”

“那太可惜了。”小男孩儿转过头,背对我,踢着他的球慢慢走远了。

他邀请我一起踢球,还让我挺惊讶的。他看起来有点无聊。这个时候,树林里几乎没什么人了,在我附近,已经完全看不到人影了,除了这个穿着彩色及膝长袜的小男孩。

太阳快落山了,已经隐约可以感受到夜晚的凉爽。我重新开始读报纸,看看体育版,没什么关于足球的,我瞧了瞧最近的新电影,又跳到经济版面,最后,我的目光锁定在“伏尔泰大道上的枪击案”。

我快读完这篇新闻了,突然,同样的声音又想起:

“我饿了。”

小男孩站在离我一米远的地方,左脚踩在足球上,眼睛盯着地面。他的小脸很俊俏,不胖不瘦,睫毛长长的,头发完全遮住了额头。

“你应该去找你的父母。”我对他说。

他看着我的眼睛,突然笑了起来。

“怎么了?”他的笑让我有点不快,我收起报纸,站起身,提了提上衣的拉锁,“好,我要走了,再见。”

我还是犹豫了一下,没马上动身离开,我不能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可是,他的父母在哪儿呢?天马上就要黑了。

“你不去找你的父母吗?你是跟你妈妈来的?”

“什么呀!是我们一起来的呀,爸爸!”

我看了他一会,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他也不笑了,眼睛无辜地盯着我看。我尽量让自己温柔地对他说:

“你是叫我爸爸吗?”

他似乎对我的问题不感兴趣,“我们走吗?我冷了。”

“天啊,你要我带你去哪儿啊?”

“回家啊!”

他几乎是喊出来的,像是被我的态度激怒了。

“听好了,小家伙,”我对他说,“你可别闹脾气,否则,我也要生气了。我可以送你回家,不过,你得告诉我你家在哪儿啊?你这么小,不应该是自己来树林的,对吧,告诉我,你跟谁来的?”

“和你呀,爸爸!”

他是疯了吗?有这么小的疯子吗?或许,这只是一场恶作剧?可是,这是什么样的恶作剧呢?他自己在树林里迷路了,很好解释他来到我这儿,因为旁边没有任何人。如果旁边有个保安,我也能问问他该怎么办,可是没有啊。

“我们向那边走,”我对他说,“没准儿还能碰到什么人。”

他跟在我后边,走得很慢,因为我听到他偶尔小跑几步追上我。我脑子里想着以前别人跟我讲过的关于小孩儿走丢的故事,眼前突然浮现出一个画面:一个小孩子在黑夜的深处遥望着一扇有亮光的窗户,我停下来:

“你应该就住在附近,你自己来的树林,对吧?”

他左胳膊夹着足球,右手拿着一根树枝。

“说话呀。”我快没耐心了。

“我冷了,爸爸。”

我能感觉到他好想让我把他抱起来。我脱下外套,给他披在肩上。双膝跪地,和他平视着。

“我不懂为什么你叫我爸爸,我不是你爸爸。我才二十二岁,二十二岁是不可能有你这么大的儿子的,懂吗?”

我们继续走着,我还是看不到任何人。我应该拿这小孩怎么办呢?他爸妈应该是回家了,他们有可能已经报警了。

“你住哪儿?你知道你家那条街的名字吗?”

“加布里埃尔街。”他回答的声音几乎听不见。

我希望他没有弄错,加布里埃尔的确听起来像一个街名。

“好,太棒了,我们一会儿打一辆出租车。”

我们继续走着,我在前,他在后。天上还残留着一点儿光亮,但树林里几乎已经全黑了。我感觉,刚才还清晰听得见的城市的声音变得微乎其微了,是走错方向了吗?希望不是,我们一会儿一定要找到马路和一辆出租车。我已经能想象得出他爸妈见到我们一定特别高兴。我希望他们能给我报销出租车费。不管怎样,能摆脱掉他们的儿子,我会很高兴的。

“我们马上就到了。”我对他说。

他听到我讲话了吗?我向右一瞥,发现树丛中间停着一辆没有打任何灯的车。我想象一对情侣正在车的后座上做爱。我也有点冷了,离车差不多五十米开外,就到柏油马路了。

“我们就只能等了。”

他坐在马路沿上,开始吮大拇指。

“你累了吗?”

他点点头,又看看马路对面绵延的树林。我回家之后该做什么呢?我会吃一个炒蛋,然后上床睡觉。如果我还有勇气,我会躺在床上复习下文学课,还要听听广播什么的。总之,我要躺在床上舒舒服服的。如果这小孩家没人怎么办?那我就把他交给门卫或者警察。就这么办。来车了,是出租车!

“来车了。”他也一下子跳起来。

我向司机挥手示意,他没停,车里已经有一个乘客了。路灯刚刚亮起,差不多每三十米有一盏,灰蒙蒙的灯亮照不清楚什么东西。小男孩一直站着,等着下一辆车的出现。

“你叫什么名字?”

我感觉他有点异常,他的嘴唇抖着,突然向我怀里扑来,球也滚到了地上,他的两只小手紧紧地抱着我,好像在哭,我摸了摸他的头。

“你不想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可是,爸爸,你知道我的名字啊!”

他真的哭了。

出租车!啊,终于有车停下来了,我赶忙捡起地上的球,抓起小不点儿的手,跑向出租车。

“加布里埃尔街。”我对司机师傅说。

如果他假装不知道怎么办?如果这条街不存在怎么办?我心里乱打鼓。还好,司机什么都没说。车启动了。我的心放到肚子了,坐得也舒服了。小男孩把头枕在胳膊上,斜躺着占了后座一半的位置,闭着眼。我把他的球放到我的膝盖上。车向北驶去。过了圣芒德,我们上了环路,继续一路向北。现在离我家越来越远了,唉,真倒霉。车的仪表盘上显示的时间是二十点二十二分。

车在丁香门出了环路,我们绕过转盘,终于进了巴黎市区。小男孩直起身来,透过车窗向外看。我好想问他,“你认得出这个地方吗?”可是话到嘴边还是咽下去了。车向右转弯,我试着看清街名……没错,就是加布里埃尔街!

“你家房子在哪儿?”

“就是那儿,有禁行标志的那儿。”

我于是对司机说:“麻烦您停到那里,有禁行标志的那儿。”

“我刚才听到了。”司机回答道。

这是一幢还挺新的大楼,比塔楼矮一点。我本来还预想会看到街上停着警车,好多警车,甚至有穿着睡衣的人走来走去,结果大楼门口空无一人。

“你家几楼啊?”

“五楼。”

我心里又开始犯嘀咕:我要不要就把他留在这儿,然后走人呢?要不,我让他自己上去?这也没我什么事了。我也一点不想见他家长,那样还要耽误时间给他们讲发生了什么。我觉得这个玩笑已经够扯的了,我想回家了。我感觉做了一件既不愿做又超出了我能力范围的事,非常累。我隐约感觉像是自己走进了什么圈套。我尽量不看那小孩儿,小朋友真让我受不了。我拽着他的胳膊,电梯门开了。“走。”我对他说。

他进来后,我就按了下五楼,一直我拿着球,我的心怦怦地跳得很快。

终于到了。小家伙径直向门跑去,踮起脚,按了门铃。

一位女士给我们开了门。她四十岁上下,穿着一件紫色底白碎花的居家服,头发卷卷的,长得还不错。她抱了抱小男孩,并没表现出什么特别的激动或欣喜。

就只说了句:“你应该饿了吧。”

她似乎没注意到我的存在,就返身进了房间,不见踪影了,小男孩也跟着她进去了,门敞开着。

我就站在那儿,能看到客厅的一角,一个旧手提箱,白地毯,我就这么等了一会儿,还没人理我,于是我探着身子向屋内喊:“女士,麻烦您出来一下好吗?”

她过来了。

“是这样子的,我要走了,我觉得您至少得跟我说声谢谢吧。”

她看样子像是觉得我很好笑。

“为什么要对你说谢谢呢?”

“我必须要说明白,我并没有义务要把您的小孩送回来!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知道吗?”

“你怎么啦?”

“还有,我并没有准许您对我以‘你’相称,算了,再见。”

我拉上门,按了电梯,听到身后门又打开了。

“听着,能不能请你别闹了。”她很无奈地说。

我转过身,“这位女士,能麻烦您说清楚我闹什么了吗?”

“你小声点儿,邻居们要听到了。”

“这又不关我的事,我跟您说过了,不要对我以‘你’相称,讲得还不够明白吗?”

“让,你有完没完?”

她小心翼翼地走向我。

“你怎么会知道我叫什么?”

这时,她已经站在我身边了。我们面对面打量对方,我几乎可以确定,没见过这个人。

“当然了,让。”

我想她有可能是我妈妈的朋友,我小时候见过?另一个念头闪过:她该不会是经常这样故意把小孩扔到树林里,然后假装认识送小孩回来的男人吧。如果是的话,她又怎么猜出我名字的呢?

“我们进屋谈好不好?”这女人邀请我进屋,我进去会有什么危险吗?她应该不会不让我走,我比她高一头多。我也很想知道她是怎么猜出我的名字的。

于是,我们一前一后进了她家的客厅。一个书架占了半面墙。书架旁边是沙发,或者可以说,是盖上了橙色沙发套的小床。

“你坐啊。”她怯生生地对我说。

我抑制住内心的不快,尽可能镇定地对她说:“为什么您总是对我以‘你’相称呢?”

我这时才发觉,她居家服里头好像什么也没穿。

“我想我对你讲话就没用过‘您’这个字。甚至连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都没有用!”

“您确定我们以前见过面?”

她突然笑了起来,就像刚才在公园那个小孩一样,笑得前仰后合,直不起腰。她绝对是个疯子,她的小孩也是。她坐到小床上,用手背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

“当然喽,我确定,百分之二百确定!”

此时,小男孩也过来了,“妈妈,我吃饱了。”

我看到他下巴上还有番茄汁。

“快先去擦擦嘴,然后自己换上睡衣。”

“好的,妈妈。”

小男孩又走开了。他连看我一眼都没看。

“您疯了,绝对是疯了。”

“你可以对我用‘你’吧,毕竟结婚十五年了,我觉得应该可以不用敬称了。”

我们的对话似乎让她乐在其中。我也不禁挤出了个微笑:“哦,我们结婚十五年啦。够长的嘛。”

“确实够长啊。”

“整体上来说,我们相处得还好吗?”

“还行吧,倒是从来没上演过什么暴力戏码,如果你问的是这个。你过你的,我过我的,我们几乎没什么交集。”

我肚子开始有点饿。小男孩刚才吃的是什么呢?饺子?这女人一直假装是我老婆,也应该问我要不要吃嘛。

“那你对我这个‘丈夫’哪里不满意呢?”

“你不太爱参与家庭生活吧。每次让你照顾会儿帕特里克,不出五分钟,你就烦了。你总是因为一些小事大骂他:忘记关水龙头,把玩具乱扔在过道里,或者是穿衣服穿得不够快。你总是希望没人烦你,我们三个人几乎从来不在一起吃饭。”

“我们就一个孩子吧,希望是?”

“对。”

她点了一支烟,又俯身把火柴扔到白色地毯上的烟灰缸里,神情似乎有点惆怅。

我打破这种有些莫名悲伤的沉默:“如果我会结婚,搞不好我会很像您描述的那个人。但目前,我还没这个打算。我不想要小孩,不想为赚奶粉钱奔命,不想成为任何人的奴隶。我还不着急变老。我现在这样挺好,您懂吗?”

“可怜的让。”

我没有必要问她怎么知道我叫什么的,她肯定会说因为我们是夫妻,这太正常不过了。她应该是随便选了个名字,而且刚好让她猜中了。我的名字太常见了。有可能她的丈夫,那小孩的父亲也刚好叫让。我的目光偶然落在书架上的一张照片,照片里是一个四十来岁、差不多有四十五了的男人,秃顶,没胡子,也没戴眼镜。他应该就是这女人的老公吧。这种长相的人大街上太多了。我有一天会不会也长成他这样呢?非常有可能。我最近就已经开始掉头发了。

天啊,这个奇怪的女人现在是在用同情的眼光看着我吗?我不敢告诉她,就算我打算结婚,也要娶一个跟我差不多大的女孩,不会找一个四十岁的女人。

我起身准备离开,“这场闹剧演得也差不多了,我要回家了。”

我现在已经不想回家复习功课了,好累。

“你家是哪里呢?”

“我住在意大利广场旁边,在一个小……总之,离学校不远。”

她坐在那张沙发床上,静静地看着我,像要把我看透一样。

“那条街叫什么呢?”她突然问。

她为什么要问我这个。我感觉自己的脸开始涨红,像是在考试一样。

“您为什么这么问呢?”

“就是问一下,你不记得了吗?”

我当然知道自己住在哪条街,街角有个教堂,还有个叫“在云端”的小咖啡馆,还有,还有一间汽车修理厂……可是,路边有树吗?突然,街的名字在我脑中闪过:

“是索尔菲雷诺大街!”我兴奋地喊道。

“我认识你的时候,你就住在那儿……墙纸是小碎花的……床简直不能再小。”

“没错,我还住在那儿,女士,这是我的钥匙。”

“这是这儿的钥匙。”她平静地说。

“卫生间在哪里?”

“可怜的让……”

“卫生间在哪里?”我几乎是咆哮地喊出来。

她脸上的神情先是被吓了一跳,随即用厌倦的声音说:“在走廊,第一个门。”

我急忙奔向走廊,冲进第一个门,在墙壁上乱摸灯的开关,找到了,洗漱台上有一面镜子,我看到了自己……让我担心的事情发生了:我正是照片里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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