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再见

（献给天下所有因疾病和意外灾难而失去父母的孩子）

3月24日

爸爸，我怎么也想不到，从2020年3月24日这天起，就再见不到您了。

3月24日，这是我们家最绝望的日子。

从这天开始，您与我们便被彻底分隔开了。我再也看不见您提着急救箱的背影，再也看不见您靠着床头看书，再也看不见您穿着背心在篮球场打球，再也看不见您疲惫地一回家就瘫在床上睡......

我们和您真的不在一个世界了！

3月24日，这是我们家最痛心的日子。

从这天开始，我们再也听不到您的声音。再也听不到您在厨房外喊：“儿子，开饭喽！”再也听不到您站在篮球筐下问“儿子，老爸棒不棒？！”再也听不到您和同事打电话的声音......

3月24日是我们家最黑暗的日子。

从这天开始，我们再闻不到您身上的汗味儿，再闻不到您下夜班回家后的脚臭味，再闻不到您沐浴后的香味。再摸不到您的头发，再抚不到您的肩膀，再牵不到您的手......

儿子，平静下来，接受事实吧。虽然我知道这对你很难。或者你可以换个角度去想，爸爸只是出了趟远门，去了很远的地方，很久不能相见，这期间你要独自完成学业、独自读书、锻炼身体......请你帮我照顾好你妈妈，医学发现过度悲伤会增加患心脏病和心肌梗的危险，不要因为我地离开再伤心了。你一定要坚信，我与你们只是暂时地分别，你把我地离去想象成一次出差，去非洲国家，因任务艰巨而且环境特殊连电话都不能打，这样想你就不会再难受了。

相信吧，我们还会有再见的一天......

11月21日

爸爸，去年秋天，那一天您八点多才下班回家，到家后一直咳嗽，我以为您感冒了，于是给您倒了一杯水送去卧室，我看见您用手捂着胸口喘气，我不安地把水杯端到您面前问；“您怎么了？喝口水吧。”我看见您用力地平复呼吸，轻轻接过杯子放在一旁说：“我没事，可能是感冒了，别担心。”您摸了摸我地头说；“我想睡一会，明天应该会好一些......你出去吧，别传染给你。”

我没有想到这竟是您最后一次抚摸我的头，也没有想到这是最后一次在家看到您。如果我知道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这样近距离的说话，我想我应该表现得更好。

第二天下午，妈妈给我请了假，急匆匆地带我到医院做检查......接下来的日子，我仍旧每天上学、放学，而妈妈却变得忙碌而疲惫。

妈妈告诉我，您得病需要住院，我问妈妈；“爸爸得了什么病？”妈妈说：“是肺结核，一种呼吸道传染病，不过不严重，让我不要担心。”我疑惑地问：“不严重为什么要住院呢？我能去看看他吗？”“不行，肺结核是传染病，小孩子抵抗力弱，医院里病人很多，万一传染上就麻烦了。等爸爸好了就可以回来了。”“多久可以好呢？”“也许一个月吧......”

就这样我不得不放弃去医院看您的念头，再接下来的日子，好像过得很慢，我的思想有些混乱，有时我会想：爸爸的病是不是快好了？是不是已经在回来的路上啦？有时会想：您的病越来越严重？又或者已经死了？如果您死了，我为何感觉不到呢？听说亲人之间是有感应的，当一个人面临死亡或者痛苦时，亲人是能感觉的到的呀？!

儿子，古人说“四十不惑”，到我这年龄逐渐明白人生的规律，但总觉得死这件事离我还很远，远到还不必做应对的准备，我怎么也没有想到，死亡会猝不及防地袭击我，而且是当医生的我。

那一天，我疲惫地回到家，浑身使不上劲儿，那时你懂事地端来一杯水问候我，我看到你着急的面色，心中一阵欣慰，我儿子知道心疼人了。如果，我知道这是最后一次见到你，那最后一句话绝不应是“出去吧，别传染给你。”

第二天我留院了，诊断出是肺结核，起初我并不把它当回事儿。也许是之前身体透支太多，两周后出现并发症，开始咳血，我不知道上天允许我再活多长时间。我真切地感受到身体正在日渐枯萎。

在那些日子里，我常常想到你，你的出生、蹒跚学步、朗朗读书......你心里也会责怪我不能时常陪伴你吧？想到我们第一次一起读《狂人日记》；想到你问我为什么大人们要用占了血的馒头给孩子吃；想到鲁迅先生......

事到如今，回想起来，我并不后悔选择医生的职业。相反，我为救死扶伤而快乐，为帮助别人而欢喜。儿子，疾病不会因为你是什么样的人或者从事什么职业而选择避让。但无论何时都不要惧怕它。将来的某一天，你也会选择自己的职业，我希望你勇敢地面对自己的选择，勇敢地选择自己热爱的职业。

4月4日

爸爸，您的葬礼过后不久，有天晚上我又梦见了您。梦中的您从外边匆匆进来就抱住我，问：“儿子，你还认得爸爸吗？”我当时一愣，怎么会不认识呢？说完我才意识到，噢，爸爸，您已经走了。我问您：“是不是出差回来了？”您点了下头，我高兴地刚要再抱住您，梦突然醒了。我躺在那里许久都没有再睡着。爸爸，您是也在想我吗？您怕我忘记您吗？

儿子，梦只是人思念的心理折射。你梦见我时，我已经走远，在去往另一个世界的路上，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和你妈妈，在未来的日子里，请你多体谅你妈妈。我非常愧疚，不能陪你长大。但无论如何，我希望你成为一个独立、勇敢、有温度，会思考，有判断力的男孩。

爸爸期待与你的再见......

2020年4月

“北京市2020年结核病防治公益征文活动”一等奖作品《爸爸，再见》

作者：宋浩洋

指导老师：谷秀明

学校：北京市东城区西中街小学


小北老师
生命只有一次，重视结核病防治，是珍惜生命也是守护家人。“北京结核病防治”将持续发布获奖作品，让我们一起从他们的视角，重新认识结核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