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拿大熊孩子育儿

爸爸,小心开车

2021-1-22 07:30|发布者: 七色紫萝|查看: 117|评论: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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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_因一场车祸,老梁一家陷入负债,妻子的吵闹、债主的追讨,使整个家庭濒临崩溃。直到事情有了转机,老梁才发现,真正的车祸在儿子身上。2015年1月24号,我开车带着儿子小航去老丈人家里帮忙。路上,我还和13岁的小航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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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一场车祸,老梁一家陷入负债,妻子的吵闹、债主的追讨,使整个家庭濒临崩溃。直到事情有了转机,老梁才发现,真正的车祸在儿子身上。





2015年1月24号,我开车带着儿子小航去老丈人家里帮忙。路上,我还和13岁的小航开玩笑,说他也有这一天,被老婆指使着给老丈人家干活。

说笑间,一辆电动车从拐弯处窜出来,我一下撞了上去。当时脑袋轰的一下,顾不上吓得面无血色的儿子,赶紧下车看看对方怎样。

电动车侧翻在地,地上躺着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痛苦地叫着,旁边躺着一个大肚婆。大肚婆下意识地用手捂着肚子。我第一时间打了120,也跟着去了医院。检查结果把我吓了一跳。那个男人是大肚婆的公公,大腿骨折;大肚婆怀孕四五个月了,颅内轻微出血。

老婆大华是惜钱如命的人。一听说我出了车祸,直接跑到城里医院大骂我一顿。我缩在角落不敢出声。只有小航,拽着我的胳膊,抖抖索索哭泣。

大华骂得没错,几年前我买车时,她就极力反对过。

1980年,我出生于河南南阳的一个小村。九十年代初,村里年轻人陆陆续续地跑到广东打工,留下来的多以养猪为生,村里共四五十户人家,光大型养猪场就三家,十几、几十头猪的养殖户也有好几家。

人家说,养猪五年一轮回,有时瓢满钵满,有时倾家荡产,不过这是针对大养猪户说的,我还没有资格体会。

我的规模不大,最多也不过就是百十来头猪,完全是靠我和老婆大华两个人辛辛苦苦操持着。那几年猪价不错,我赚了一些钱。

手里有点钱就飘。看到养猪大户兼队长大军开着车来去无影、风风光光,我心里也痒痒。村里除了大军那辆银色大众车之外,只有在外地打工的一两个人有车,可也只是过年回来时显摆显摆。

我跟大华商量,能不能买辆车。大华还以为我要买三轮车,说猪场的三轮车是破了点,可凑合着还能用。她心疼钱,农村家里有儿子的哪个不是束紧裤腰带。得知我是要买一辆小轿车时,她没再正眼瞧我。

可是我不死心,憋足了劲儿跟大华耗。

大华的性格我了解,正面冲突我准吃亏,别看她个子小小的,力气超大,打起架来一股蛮劲儿,又抓又掐,我根本不是她的对手,村里人都知道我怕老婆。我用尽了各种说法,大华就是不同意。

大华的脾气火爆归火爆,但是持家。我说,买了车,回娘家帮农忙也方便。大华这时才动了心思。我们离她娘家几十里路,有点远。

最终,我们买了辆五万多的国产黑色小轿车。

记得第一天把车开回村,大家围过来,我给每个人递烟。那晚,我载着村里仅剩的几个年轻劳力跑到镇上大吃一顿。直到现在,火锅里的羊膻味儿好像还能涌出来。

风光不到一年,猪瘟来了。那是养猪人的大忌,各家养猪户愁眉不展。连着两年一直亏损,不得已我和大华商量,年后出去打工。

车险是1月15号过期,考虑到年后要去打工,出去就是一年,能省一点是一点,1600元的第三责任险我就没有买。保险推销员小梁听了,也没有说什么。

没想到,买了几年保险都没出事儿,偏偏这次没买就出事了。

我想私了,他们说大人都是小事儿,肚子里的孩子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办,非让我管肚子里的孩子到18岁不出意外。没有办法,只有走诉讼程序,法院判下来,我需要赔付他们近8万块的医药费和17万的损失费。猪瘟搞得我一贫如洗,这笔赔付彻底要了我的命。

自此,我天天硬着头皮找亲戚、同学、村里人,能张口的地方都张了口,记账本子上密密麻麻地记满了名字和金额,总共借了不到7万块钱,加上微薄的积蓄,只够人家的医药费。每天回到家,大华总是黑着脸,稍一不顺就把我骂得狗血喷头。我哪里敢还嘴。

不仅如此,大华还总是撒气地朝着那辆黑色小轿车又打又踢。

2015年春节,家里没有笑声、没有鞭炮声,全是大华张嘴即来的骂声和我偶尔的叹息声。

寒假快结束的一天,大华又在为钱的事情数落我,说着说着就破口大骂,还摔了桌子上的茶杯。小航突然捂住耳朵,像是脑袋要爆炸,嘴里喊着“爸爸,你吓死我了,小心开车啊”,随后发出“嘿嘿嘿”的怪笑。大华以为他在搞怪就训斥他。

小航像是抑制不住似的,一直发出傻傻的怪笑。

我再也受不了了,强抱着儿子大哭起来,哭儿子,也哭自己。



小航是个懂事的孩子。车祸前,他在镇上中学上初一,已经住校半年。镇上离村里也就几里路,有些家长每天接送孩子上学,小航体恤母亲还要照顾妹妹,主动说自己住校就行,想回家的时候骑个自行车就回来了。班上一百多个人,他能排到十几名,这成绩我已经很满意了。

周末回来,小航有时去猪场帮个忙,有时在家里管妹妹,对现在的孩子来说已经很难得了。村里人都夸小航懂事,说他见人老远就笑着打招呼,大娘、大婶儿、奶奶、爷爷地叫着,嘴甜得很。

车祸之后,小航变得沉默了。大华动不动就拿25万打压我,起初小航还会冷不丁地说一句“爸爸会再挣的”。听到这话,大华就会把他也骂一顿。后来,他就更加沉默了。

我和大华都以为,小航的怪笑,可能是被我们的吵架吓到了。直到后来,小航的怪笑频繁发生,我们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带他到县城人民医院检查,初步诊断说是抑郁症。

村里人很少听说什么抑郁症,小航那止不住的怪笑和慢慢变了形的眼神,村里人渐渐地把他当成精神病患者。

我不敢相信,曾经引以为傲的儿子成了精神病。

把他送去学校,老师又让领了回来,说他的怪笑影响上课。

学是上不了了,村里待的也不安生。犯病时,小航对来家里的人毫不客气,总是抓着什么都朝客人砸去,村里人都不敢来我家了。父亲曾流着老泪对我说,都是小航太懂事了,天天跟着你们担惊受怕,心里承担不了,就崩了。

我心里明白,车祸只是导火索,家里的暴力才是小航患病的根源。可是明白又能怎样呢。县医院开的药也不见起效。我到处借钱,好不容易凑齐一千块钱,打算带他去南阳大一点的医院看看。

一路上,我开车倍加小心,可是,像是冥冥中老天惩罚我似的,又撞车了。按说,拐弯让直行这么简单的道理我懂,可是彼此犹豫后我冲了过去,他也冲了过去,嘭的一声撞在一起。

这次只是撞在对方的拖拉机上,人没有事儿。可是对方修车、我自己修车,算下来又花了六七千。

车上的小航又开始怪笑。那一天,我没有带小航去医院,而是把借来的医药费当作了赔偿。大华知道后扭着我的衣服又撕又打,从家里打到路上,全村都知道,我又一次出了车祸。村民围了一圈,劝架的、看笑话的,我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有家债主三天两头到家里闹事,我总是躲着。大华就不一样了,她穷得理直气壮,跟他们大吵大闹,说我不是不给你,没钱拿什么给,你们天天来吵着闹着影响我们挣钱,怎么还给你们。好几次,他们都是被大华给骂走的。

债主走后,大华的愤怒就会转向我,她对我的辱骂早已升级,我死去的妈和活着的爸还有祖宗十八代早已被她问候了无数遍,动手都动了几次。

此后,小航的病不仅没有好转,反而出现更可怕的症状:癫痫。我问遍父亲和村里的老人,家里没有这样的病史。

日子越来越难过了。



小航经常无意识地欺负妹妹,为此,没少挨大华的打。起初他不还手,后来发起疯,大华根本不是对手。

时间久了,我也越来越不能容忍小航,看到他就莫名地来气。

那天,我打完小工回到家。看见小航在玩手机,还时不时地发出傻笑声。不知道哪里来的邪气,我一把夺过他的手机。小航一下子被激怒了,拿着扫把朝我打过来。

我使出了浑身的力气,和小航扭打在一起,大华也在一边帮我。这是我们少有的统一战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我们把小航按在地上,我拼命地捶他,发泄心中无以复加的愤懑。

那一刻,我的心里起了邪念,好像也发了疯,按住小航的脖子,紧点、再紧一点、再紧一点。大华在旁边狰狞着说:“死了算了、死了算了、算了。”

小航的脸涨得通红,眼里充满了惊恐和无助。我猛然意识到自己做的傻事,手松开了,往自己脸上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小航不停地喘着气,稍微能说话的时候,他又张嘴:“爸爸,你吓死我了,小心开车啊”。

我嚎啕大哭。

差一点,我亲手杀死了儿子,旁边帮忙打气的是我的妻子。

我踉跄地站起来,走到大华跟前,也扇了她一巴掌,替儿子打的。我欠她的,儿子不欠她。

我心里明白,大华也是一个可怜的女人,她跟我一样备受煎熬,只是嘴巴恶毒些,村里人也不同情她。夜深人静的时候,她的抽泣只有我能听见。白天,她依然是战斗机,那是她活下去的勇气。

什么都明白,还是太难了。两年来,车祸后每一天都是煎熬,都是生与死的较量。没等大华揪扯我,我已经喝了农药。那农药我准备了好久,一直下不定决心喝。我听到大华的哭喊声,打电话声。

生平第一次,被送到医院抢救。浑身疼,只有心里焦灼地期盼死亡来的快一点。老天爷可能也不想收欠经济债、人情债的,洗胃后,我又活了下来。平日里,我一个胆小如鼠怕老婆的人,对着救我的医生破口大骂:“你们为什么要救我,老子连死的权利都没有”。

看着我对医生发疯,大华还了那一巴掌,打完之后,她只说了一句话:死那么容易的话,我早死了。

活是活过来了,那些煎熬一点也没有少,十几万的外债不会因为我死了一次就减少,儿子不会因为我死了一次就变正常。还额外增加抢救的费用。我成了村里最大的笑话。从医院回去后,我四门不出。唯一的改变是,大华此后收敛了火爆脾气,不再和我闹了。

大军叔来看我,他向来没有好话。果然,一来就骂我没出息。

他说,养猪的人都传“时而盆满钵满,时而倾家荡产”,怎么十几万的债就让你怂了,你真给养猪人丢人。他说,他最多的时候三百万的外债,虱子多了都不觉得咬了,闷头干,熬出来就是了。你过得好人家羡慕你,你过得不好人家笑话你,哪个村里不是这样,你还能出地球不成。屁大一点事儿,非把自己往死里整,人家不笑话你笑话谁。



大军叔骂醒了我,只有闷头干,我才能熬出来。

我和大华一心扑在挣钱上,想着有钱了什么都好说。

大华说,养猪让我们发达,买了车,闯了祸,咱们还养猪,让猪给咱们统统赔回来。2017年初,车祸后的第三个年头,我们俩兜兜转转又开始养猪了。

除了养猪,我们还包地。村里有人外出打工,我就把人家的地租了过来,前后大概租了十几亩。手头紧的时候,大华催着我去打零工,说猪场她一个人扛就行。只要有点闲暇,我就去工地打零工。

这样的日子很累,但是很充实,回到家倒头就能睡着。那种累,让我忘了十几万的外债,还有小航的病。

平时,小航愿意跟着就出去,不愿意就把他一个人留在家里,任他折腾,我们回来再收拾烂摊子;周末女儿回来,无论干什么我都要把小航带在身边,怕他伤到妹妹。小航有时会缠着我们要手机,不给就像是换了个人。

我太累了,没有多余的精力在小航身上,有时候好几天都没有一句话跟他说。要手机就给手机,不干活就不干活,我心里已经把他当成了真的傻子,这样反倒轻松一些。父亲看不过去,催着我给小航看病,我朝父亲发火,哪里来的钱。

小航偶尔也看书,只要他张口,什么书我都会给他买,他最爱看笑话书,我给他买了不少,这好像是我对他唯一的补偿。

小梁的老婆是县人民医院的医生,那一阵子正在学催眠疗法。她看到小航的那种状况,问我要不要试试催眠法,她可以给我介绍名家。想着要跑到外地,我就打了退堂鼓,没钱的日子什么都没有底气。庄稼地和猪场都要照料,我根本出不了远门。

有次,队里一邻居的父亲去世了,找了大师来看墓地的风水,好心也让给我儿子看看。大师一来就说我们厕所的方位不对,应该改。我有心想改,大华说,村里几乎每家厕所都是这个规划,怎么就我们的儿子变成了神经病。我无言以对。

2018年,非洲猪瘟爆发,猪价哄抬。我们村早做了准备,从村里进出的车辆全做到了消毒,养猪人员全部不能擅自离猪场,几乎每座猪场都小心翼翼地赚了一笔。接下来的2019年,猪价依然涨势喜人,我们终于翻身了。

那天,小梁回村办事,我正好把车险给交了。大华笑着跟小梁说:“你给看看有什么好的保险,给俺当家的也买个。”小梁连声说:“中、中、中。”

一下子,我的眼泪流了出来,又想起了那场要命的车祸。



外债还完了,钱也挣了些,日子看似平静了些。可是直到现在我才明白真正的车祸并不是那些债,而是小航。那场车祸,我永远都过不去了。

这几年,小航的药一直没有断过,抑郁症的、精神分裂的都有。完全恢复已经是不可能的了,我和大华最大的希望就是不再恶化下去。可是,前几年我和大华一心扑在钱上,对他的关爱少之又少,他的病也在发展。

慢慢地,小航成了家里一枚定时炸弹。犯起病来,他根本不像个十几岁的孩子,力大无比,我都按不住他,每次得请村里的壮劳力帮忙。

家里的东西被毁坏了一次又一次。有一次,我们从猪场回来,看到出门时还好好的电动摩托车成了一堆拼不起来的破铜烂铁,小航手里拿着螺丝刀看着我们傻笑;这种事情,还发生在厨房的电器上。

好几次,他不管外面是不是寒冷的冬天,光着身子就跑出去,怎么拽都拽不回来。

大华不敢跟他一起待在屋子里,不定哪句话惹毛了他,他敢把大华打一顿。所以,大多数情况下,我到哪里干活就把他带到哪里。

我们还把女儿送到外婆家附近的学校上学,对村里人说是因为那个学校更好,只有我们清楚,小航不断对妹妹的骚扰已经忍无可忍。

这两三年,我们忙着挣钱,手机成了我们请的小管家,也是他的命根子,他玩手机打游戏的专注劲儿,有时候都觉得像是装疯卖傻。

可是,新的状况层出不穷。2019年5月的一天,我端着碗在外面吃饭,忽然听见大华撕心裂肺的喊叫声,我赶紧往回跑,大华吓得脸色苍白,说小航喝农药了。只见小航傻呵呵地说:“我嫌不好喝,吐了。”洗胃之后,问他到底怎么了,他说没有钱买装备,不想活了。

小航天天在家里无所事事,有时候要求满足不了还会发脾气、扔东西。不知道哪里听来的要把牙弄整齐,怎么说他都不听,就是要让我们带他去医院,不带就摔东西。这种情况时有发生,搞得我和大华苦不堪言。我们都尽量避免不招惹他。

偶尔,大华也托人给他介绍一些简单的活计,长则三天五天,短则一天两天,人家就把他退了回来。有时候,我出去干活,问人家可不可用他,可是人家一看就知道,他不是正常人,工资也是正常的一半甚至更少。

时间长了,我早已对他没有指望,只当家里养个游手好闲的。

这样说,无非是抵消一些内心的负罪感,经济上的车祸能修复,家里的车祸,恐怕永远无法弥补了。

经济上的好转,让我们对他宽容了很多,但是好像也做不到真正的爱。我早已认命了,后半辈子就要跟小航的傻耗下去了。大华三番五次跟我交代,出去不要动不动就说小航的病,她也是这样做的。上次,别人问小航为啥喝药了,她替小航隐瞒,说不小心拿错瓶子。明眼人看她这样维护孩子,自然也就不来问了。

可是大华也愁。她说,咱们要是死在他前头,那时候谁照看他?这是无解的事儿,我能想到的就是挣更多的钱,留给他。

距离那次车祸已经过了六年,我家像是经历了一场过山车,起起落落,只有小航永远留在了最低点。

前些天,大华又让我去老丈人家帮忙。我带上小航,手机给他玩,让他老实坐在副驾驶座。途径当年的事发地时,小航突然撂下手机,拽住我的胳膊,说:“爸爸,小心开车。”

-END-作者 | 丁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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