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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和他的打米厂

2021-2-27 11:35|发布者: 宝贝叫瓜瓜|查看: 138|评论: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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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作 者:朱小莲 插 画:李沐珊在美丽的洞庭湖边,有个安静的小县城静卧在澧水之畔。那里气候适宜,土地肥沃,盛产水稻、棉花和油菜。这里的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吃自家种的粮食,睡自家地里棉花做的棉被。走进 ... ...


作  者:朱小莲       插  画 :李沐珊



在美丽的洞庭湖边,有个安静的小县城静卧在澧水之畔。那里气候适宜,土地肥沃,盛产水稻、棉花和油菜。这里的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吃自家种的粮食,睡自家地里棉花做的棉被。



走进这里的小乡村,在一些白色的墙壁上,有用毛笔书写的粗大黑字“棉花加工厂” “大米加工厂”,浓浓的乡土气息从它们的横撇竖捺里透露出来,它们见证了小型加工厂在这片土地上的跌宕起伏。
我的父亲,一位一辈子和土地打交道的老农民,就在我们村里经营着一家小小大米加工厂,我们那里叫打米厂。


这个打米厂是我二堂哥建的,他属于那个时代自主创业的青年之一。那时候的老家有很多年轻人,外出就业还没成为趋势,二堂哥一边在家带一岁多的女儿,一边开起了他的打米厂。
为了方便,二哥买了一辆小三轮,每天把孩子送到幼儿园后,便开着他的小三轮挨家挨户奔走,帮他们把称好的稻谷载到打米厂,再把打好的米送到他们各自家里,这在当时是很人性化且领先的服务,人们不用自己推着一百多斤的稻谷上山下岭,二哥也不会趁机短斤缺两,于是,生意越做越红火。


女儿渐渐长大,家里的开销也越来越大,虽然打米厂生意不错,但一年下来也结余不多,于是二哥和嫂子决定一起外出打工,便把打米厂免费交给了爸妈经营。

爸爸62岁那年,由农民一下转变成了小老板,但经营打米厂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是对以前只种过田的爸妈来说,一切都要重头开始。

刚接手的那一年,是我参加工作的第一年。

爸爸一辈子干的是和黄土打交道的事,机器出一点点毛病便束手无策,请师傅来看一看,几个星期的收入就没了,如果来打米的人稍微一多,本不娴熟的爸妈可能会连吃饭的时间都挤不出。

打米加工的过程是机器将稻谷脱壳,再把大米最外面的薄膜去掉,在这个过程中会产生大量的灰尘。

妈妈有哮喘,一天下来呼吸困难,咳嗽难忍,不久之后,打米厂的所有事物便落在了爸爸一个人肩上。


有天晚上十点多,我准备上床睡觉,接到妈妈的电话,妈妈焦急地说:爸爸的手被打米机打到了,医生说要动手术。当时我的脑袋嗡地一声,脑海里立刻浮现了年迈老父亲血淋淋伤残的手,内心愧疚又心疼,只怪自己没本事,都长大成人了,还要爸爸这么辛苦。
后来幸亏只是伤到一根手指,在爸爸的坚持下,消炎包扎就回家了。因为这次事故,每次回家我都会跟爸爸提别干了,可爸爸态度很坚决,说怎能说不干就不干,我也只好作罢。
坚持干了两年后,爸爸似乎和打米机处好了关系,一些小毛病爸爸也能顺利解决,在偶尔不忙的时候还能给筛子、发动机做做保养。
我时常跟他开玩笑说:“老爸,你这都老了还学了门手艺哦。”爸爸就会嘿嘿乐,再跟爸爸提别干了时,他就会说,等我搞不动了,或者你二哥不给我搞了,我就不搞了。
爸爸擅长的是种地,一颗种子一颗秧苗,什么饥饿营销、水涨船高、缺斤少两一概不懂。在津市牛肉粉都由五元涨到了八元时,爸爸依然坚持着一袋稻谷赚三元。遇到费口舌的顾客,说要拿走点谷壳回去装鸡蛋的,抓一把糠回去喂小鸡的,爸爸慷慨应允,所以有时候忙活半天,灰头土脸就赚回个电费,妈妈常常又生气又心疼,说老爸就不是做生意的料,要他趁早别干了。
一天下来爸爸也很辛苦,再听到妈妈的唠叨火气更大,和妈妈吵嘴几句后,又骑着他的单车奔打米厂去了。
几年下来,爸爸身边积累了一大群老顾客,他们家的大米快吃完了,就会用手推车或老年三轮车载着一袋、两袋稻谷来打米厂,卸下袋子后再去镇上玩一天,等到镇上老年娱乐中心下班了,他们便又来到打米厂,将自家的大米装车、回家,有时候刚好晚霞映红天边,如果遇到贪玩的,星光要撒满肩头。
爸爸在接手打米厂的同时,依然坚持栽种着家里的那几亩田地,土地静默,但它老实可靠,你播种什么,它就回报什么,付出多少,收获多少,土地带给爸爸的安全感和踏实感是其他事物无法替代的。



到了农忙季节,爸爸便不会整天守在打米厂,而是在自家的田间地头,顾客来了,他们便直接站在马路边,放开喉咙喊:朱斯(师)府(傅)~~~树梢的麻雀被这突如其来的喊叫吓得四处逃散,爸爸抬起头朝着打米厂的方向回道:来~哒~~~丢下锄头,蹬着他的单车头也不回地出发了。风将他的衣服鼓起一个大包,映着天边的云彩,我的爸爸变成了乘着热气球飞翔的超人。



后来,我有了自己的家庭,先生看到老父亲这么辛苦也屡次劝说,但最终拗不过,节假日回家时就会提着父亲的工具袋去打米厂帮他检修机器,紧个螺丝,上个机油,换条皮带。
打米厂地势稍低,遇到连续的暴雨,水就会一个劲儿地往里灌,最先遭殃的就是粉糠的发动机(所谓的粉糠就是稻谷进入机器,在机器里完成脱壳的工序,大米从机器的一边出来,稻谷壳便从另一边进入新的程序,经由机器后变成像白面一样的细末,这是喂猪的好饲料),而发动机一旦进水就意味着报废,换个新的好几百。所以大雨天爸爸就用瓢将水往外舀,一瓢一瓢,弯腰起身,弯腰起身。白天还好,最折腾的是晚上,雨哗啦哗啦下,爸爸一瓢一瓢舀。
去年的雨水尤其多,老父亲经常是累半宿,才合眼没多久,听到公鸡打鸣便又风尘仆仆出发。多次劝说无果后,我们就开始想办法来解决这个大难题,先生的动手能力很强,但这个事还是有点难度的,买电线,买自动感应的机器,如何走线,如何布局,如何才能当水达到某个位置时自动抽水。
爸爸从来不会提要求,如果我们不主动做,他会坚持着他的弯腰起身弯腰起身,虽辛苦,但奏效,只要是体力能解决的事,在父亲看来都不是大事。
去年是特殊的一年,平时正月初几就回到了工作岗位,去年在家里和爸妈过了个痛快的正月,由于不能外出,我们便在家里自娱自乐,期间时不时有人打电话要来打米。为了防止爸爸外出,老妈把每天的新闻念给爸爸听,希望他能重视这件事情,不要因为他的疏忽带回一些不必要的麻烦。爸爸也在妈妈每天的谆谆教诲下由满不在乎到戴起了口罩。
那天,我们四个人正在家里打麻将,依稀听到有人在喊朱斯府,我和先生最先听到,对视了一眼继续摸牌,紧接着妈妈也听到了,朝我眨了下眼,爸爸虽然年纪稍微大一些,但他耳聪目明,当时可能沉浸在即将自摸的喜悦里,没听见老顾客对他的召唤。
外面每喊一声,我们仨的内心就煎熬一次,毕竟还是正月,外面天寒地冻的。几分钟后喊声停止了,我们长舒一口气,终于可以安心玩牌了,就在我们准备轻松迎战时,家门外传来了“朱斯府,你在屋滴没。”瞬间,我们心惊肉跳,屏息凝神,妈妈正要摸牌的手停在了半空,我们仨齐刷刷地望向爸爸,他茫然地看着我们,到底应不应?此时的确不适合也不敢和外界接触,可人家都到家门口了。
随即,爸爸迷茫的眼神里多了一丝歉疚。妈妈最先读懂这个眼神,知道爸爸要去冒险了,她用脸色向爸爸示威,爸爸嘿嘿笑了笑,还是起身了,边戴口罩边回答道:“在屋滴,来哒,来哒。”事后,我们给爸爸算账,打一袋稻谷赚三元,一个口罩两块五,还有电费,机器磨损,人工费。爸爸也不辩解,只是嘿嘿乐,说:“他们家的米吃完了,街上都关门了,买不到。”
自从离家上大学后,和父亲的交流更少了,放假回家也是照面问个好。现在经营打米厂后,爸爸会跟我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今天有个人说,我家的出米率蛮高了,打的米好白净。”说这话时,父亲的眼里写满了骄傲,像极了用米糊贴我从学校捧回奖状的时候。
在有了两个小家伙后,每次回家,爸爸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要亲要抱要举高高,用胡子扎她们的小脸是爸爸最擅长的。小时候,老爸就是这样扎我的。遇到下雨天,爸爸还会来接我放学,拿起我的书包,两手叉着我的胳肢窝,往他肩头一甩,我就稳稳地骑在他的脖子上了。我便抱着爸爸的头催促道:快跑,快一点,爸爸再快一点,他们追上来了。
快一点,再快一点,爸爸的胡子摩挲了我的整个童年,老父亲的肩头终于再也扛不起我的青春。幸好,寂寞了很久的肩头终于迎来了新的主人。每次和爸爸通电话,两个小家伙会争先恐后地叫老爷子,爷爷在电话那头快乐地应道:“诶,乖,好好读书啊,爷爷在家打米,攒钱给你们买单车”。
两个小家伙的先后到来,给我们的小家庭增添了很多欢乐,也给我们出了个大难题,带孩子的人手不够。爸爸和妈妈从我记事起就几乎没分开过,爸爸每天穿什么衣服,袜子在哪个位置都必须要问妈妈,至于自己做饭、洗衣服这类琐事就更不用说了。但考虑到我们目前的处境,爸爸毅然决定要妈妈来帮忙,我和先生提议他也一起来时,爸爸连连摆手:“不去,不去,城里我住不惯”。
每天,父亲不仅要经营打米厂,还要照顾自己的起居饮食,家里还喂了鸡、鸭、鹅,平时我们会尽量多回去,妈妈来一段时间后就回去呆一阵,时间久了,我以为爸爸习惯了这种生活模式,心中的愧疚也渐渐减轻。
有一天听到他俩打电话,两个人聊到妈妈来了几天时,爸爸说七天,妈妈说五天,后来一看日历,果然爸爸是正确的。我能想到的是妈妈不在身边,爸爸肯定是更辛苦,但我可能无法想象,在打完米后的闲暇,他会拿出手机翻看多少遍日历,掰着手指计算多少次妈妈来了几天,期盼多少遍下一次我们什么时候再回。



每一次回家都是满心欢喜的,因为我们知道父亲会在打米厂边的马路上,穿着他那件永远沾满灰尘的外套等着我们。

从车窗里看着与我一门之隔的老父亲,在蓝天的映衬下,头发已花白,皱纹深深地刻在了额头、眼角。短暂的相聚后不得不离去,汽车载着我们一直向前,父亲站在路边的身影越来越模糊,很想连着家乡一起打包,无奈现实过于单薄。

现在老家种田的人越来越少,不知道哪一天父亲的打米厂会成为历史,父亲不再被需要,但历史的车轮不会停止,除了一直向前,我们能做的便是微笑。



作者简介:朱小莲,一位热爱生活,亦热爱文字的语文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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