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拯救千万孩子的“保护伞”,你真的了解吗?

因为拉肚子，周冰的孩子进了ICU。几天前，她突然发现儿子吃不下东西了，不管怎么哄，孩子只会把奶瓶推到一边。好不容易哄他喝下奶，但很快就会像水一样拉出来，“上面在喝，下面马上拉水”。连续几天，周冰陷入了哄娃、喝奶、拉水、换尿布的车轮战中，搞得她心力交瘁，手忙脚乱。那时，她仍以为儿子只是普通的拉肚子，过两天自己就好了。没想到，她不仅没等来期盼中的好转，反而眼见孩子发起高烧，哭声越来越弱，眼泪都流不出了。周冰急了，赶忙带孩子冲进医院，一下就被推入ICU救治。周冰被拦在门外，不得入内。她想象着孩子身上插满管子，独自与病痛作战的样子，心都快碎了。

后来，医生告诉她，儿子是因为感染了轮状病毒，连日上吐下泻导致严重脱水，才使病情如此危重。如果当初打过疫苗，孩子本不至于遭这场罪。周冰这才想起，不久前，朋友的孩子也得了同样的病，但当时谁也没有在意，更没想到，轮状病毒可以如此严重、致命。

中国家长的崩溃，从孩子生病开始几乎每天，周冰和儿子的遭遇都会在全球无数家庭中重演，也是众多家庭面临儿童疾病威胁时的缩影。以前网上有一个很热的话题是，成为父母后，最崩溃的是什么时候？多数人的回答都是：孩子生病的时候。孩子年纪越小，越容易受到病毒、细菌侵袭，也越无法准确表达病痛，往往只能哇哇哭喊。孩子难受，大人也跟着揪心。又要哄好哭闹的孩子，又要赶紧找上司请假，交接工作，有时还得承受身边人的不理解和埋怨，压力瞬间暴增。

都说孩子生次病，爹妈半条命，然而生活中，威胁儿童健康的因素并不少。新冠大流行前，全球有至少100种常见传染病依然肆虐，每天都有5万生命因此陨落，约30%都是5岁以下儿童。其中，平均每两天就有1个孩子死于腹泻、肺炎、脑膜炎等可预防疾病。如能提前接种疫苗，他们本可以活下去，茁壮成长。科学早已证明，很多新生儿疾病都可通过疫苗预防。

〓 有网站总结了防控传染病的多种关键突破，其中疫苗占了半壁江山。在我国，这些保护伞被分为一类疫苗和二类疫苗两大类。一类疫苗又叫免疫规划疫苗，由政府免费提供，可以在预防接种单位免费接种，像有着“新生儿第一针”之称的乙肝疫苗，还有不少人小时候都吃过的“糖丸”，就属于这一类。而二类疫苗则包含了其他由个人自费、自愿接种的疫苗，像近年讨论较多的HPV、流感、轮状病毒疫苗等，都包含在内。

自费的疫苗，无关紧要？可至今，仍有很多人对二类疫苗知之甚少，对这些疫苗可预防的疾病也没什么概念，甚至觉得，自费的就是不重要的，根本没必要花钱去打。但实际上，二类疫苗并不意味着其等级、效果和重要性就比一类低，或者它们防治的传染病所带来的健康威胁和疾病负担就不高，恰恰相反，二类疫苗在预防疾病、保障健康方面同样发挥了巨大作用。而一类与二类，仅仅是行政上为了区分由谁来买单疫苗而已。这种区分并非一成不变，只是由于受国家经济承受能力、疫苗生产供应能力等因素所限，导致一部分疫苗需暂时以自费的方式接种，等条件成熟再免费向社会提供。

〓 去年，张文宏医生也科普说，一、二类疫苗都很重要。“千万不要用是否收费，去判断一种疫苗重不重要。”清华大学第一附属医院郑东旖医生介绍说，有些自费疫苗所预防的疾病，如轮状病毒腹泻、EV71病毒导致的重症手足口病、水痘等，对孩子的健康也有很大危害。比如轮状病毒，很多人就像周冰一样，原本就对它知之甚少，尽管早有疫苗问世，但由于它属于二类疫苗，也未引起人们的关注和重视。但实际上，轮状病毒的传染性比新冠还强。

几乎每个孩子在5岁前都曾感染过轮状病毒。在中国，每年轮状病毒都会导致1200万例发病，970万例门诊，59万例住院和近4000例死亡。轻则发热、腹泻，重则脱水、电解质紊乱，严重时可能会危及生命。更可怕的是，年龄越小，首次感染轮状病毒的症状可能越严重。试想下刚出生不久的新生儿若是感染了轮状病毒，父母该是多么揪心啊。

带孩子打疫苗，正逐渐写入中国家长的日程表“明明有疫苗可以预防疾病，干嘛要让孩子去冒险，而让孩子去承担患这些疾病的风险呢？”这个问题，也让郑东旖困惑不已。工作中，她发现，不少人对二类疫苗的必要性存在认识误区。即使对于那些重视二类疫苗、甚至早在孕中期就提前筹划怎么接种的家长，“小家伙一出生，全家可能手忙脚乱，对疫苗就顾不上那么多了，有时就会错过接种时间。”郑东旖说。

但这些年，这些情况正在逐渐瓦解，转变。一方面，针对二类疫苗种类繁多，剂次和接种时间各不相同，加上相关宣传也不够多，如不有心研究，很难搞清该什么时间、能不能和其他疫苗一起接种等问题，国内不少孕校会提前给准父母讲解儿童疫苗的接种知识，帮他们提前谋划孩子的接种日程表。另一方面，孩子出生后，每次去接种预防保健科打一类疫苗时，医护人员也不忘科普二类疫苗的作用。尤其到秋冬流感、秋季腹泻的高发季节，还会有针对性地建议带孩子接种相应疫苗。

加上新冠疫情后，新冠疫苗的快速推广，也为人们更好理解二类疫苗的意义，上了很好的一课。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认同和重视起二类疫苗的作用，主动检索相关知识，并最终变为行动：穷尽各种办法，带孩子及早去打疫苗。

〓 今年，央视新闻就报道了美国一名主持人曾多次宣扬不用打新冠疫苗，等确诊新冠后追悔莫及。2018年之前，在五价轮状病毒疫苗还未进入内地时，不少家长都会带孩子到香港甚至欧美自费接种轮状病毒疫苗等疫苗。一方面是由于部分进口疫苗存在价型优势，能够抵御更多病毒分型，给孩子提供更全面的保护，另一方面也与疫苗迟迟未在内地上市有关，想预防特定疾病，只能出去打。除去疫苗本身的费用，还有多次往返机票、住宿和诊所中介费等额外支出，成本着实高昂。不过，随着多款疫苗陆续来到内地，家长们有了更多选择。不少基层预防保健科医生也发现，带孩子接种轮状病毒疫苗等二类疫苗的家长越来越多，有时一个接种点一天就有6-7人前来接种，这让他们欣慰不已。

〓 网络调查显示，近80%受访家长因认同二类疫苗的保护意义而带孩子接种除了人们越来越主动外，国家也不断调整政策，推动将安全、有效、财政可负担的二类疫苗纳入国家免疫规划。2007年，随着内地开始实施扩大国家免疫规划，由政府免费提供的一类疫苗增至14种，可预防疾病也翻了一番，达到15种之多。也有地方结合自身情况，干脆直接免费提供部分二类疫苗，比如北京就可为中小学免费接种流感疫苗，鄂尔多斯也在今年为13-18岁女性免费接种3针HPV疫苗。此外，还有多位专家学者不止一次建议为一类疫苗品种扩容，纳入多种疾病负担重、需求量大、成本效益合算的二类疫苗。其中，Hib疫苗、HPV疫苗、肺炎球菌疫苗和轮状病毒疫苗不仅是寄予期待最多、呼声最高的四种，也是世界卫生组织推荐应优先纳入免疫规划的疫苗之一。

〓 早在2009年，世卫组织就建议在全球范围内，将轮状病毒疫苗纳入国家免疫规划方案。二类疫苗的广泛接种，将意味着传染病给孩子带来的致病和死亡威胁，又将大大减少。而这种保护，将伴随终生。

每支疫苗的到来，都是抵御疾病的胜利现在，每一个中国孩子出生24小时内，都会免费打上一针乙肝疫苗，以免受乙肝侵扰。但很少有人知道，我们习以为常的人生第一针，在30多年前曾经也是一款二类疫苗。那时，中国仍是世界闻名的“乙肝大国”，每10个人里就有一人携带病毒，他们中的绝大多数终将患上病毒性肝炎甚至肝癌。对此，中国也开始研发自己的乙肝疫苗，但由于一度无法量产，难解燃眉之急。直到1989年，中国和美国药企默沙东达成协议，后者以700万美元价格将基因重组乙肝疫苗技术转让给中国，并培训中方人员建设生产线，同时承诺不收取任何专利费或利润，也不在内地出售该款乙肝疫苗。

疫苗技术转让后，北京和深圳相继建起了两家疫苗生产工厂，并于1993年开始以二类疫苗的形式向全国各地供应乙肝疫苗。随着我国经济腾飞，财政有更多经费来采购乙肝疫苗，疫苗生产量也越来越大，2002年，乙肝疫苗被正式纳入国家扩大免疫规划，成为由国家免费提供的一类疫苗，乙肝感染发生率由此开始显著下降。至今，乙肝疫苗仍在国内发挥作用。当年最早一批接种它的孩子很多已经成家立业，他们的孩子也将在出生24小时内，打上一支“人生第一针”。五价轮状病毒疫苗同样来自于默沙东，现在仍以二类疫苗的形式，保护数百万甚至千万儿童健康。

疫苗的“苗”，也是幼苗的“苗”。“孩子也是我们每个家庭、我们祖国的一棵棵幼苗，所以我们只有信苗、打苗，才能爱苗、护苗。”郑东旖说。显然，不论一类还是二类疫苗，免费还是自费接种，每一支疫苗的诞生，都是人类抵御疾病的一次重大突破。尤对于儿童，疫苗是过去20年儿童死亡率大幅降低的主要原因之一，消除疾病也不再遥不可及。